軟銀是VC行業毒瘤
軟銀 (SoftBank) ,它的做法有意義嗎?對誰有好處呢?我認為大量資金被隨意投入,造成了相當大的損害,不僅損害了所投資的公司,還扭曲了行業行為。而且,不只是軟銀這樣,還有Tiger等。所以我認為這種扭曲是真實存在的?!狿eter Wagner
Peter Wagner 在風險投資領域經驗豐富。在創立 Wing 之前,他曾在 Accel Partners 擔任了 15 年的管理合伙人。知名案例如 Snowflake、Aporoto、BlueJeans Network 等。
以下由爆米花獨角獸對20VC采訪稿進行編譯:
Harry: 這里是《20 風險投資》節目,我是哈里?斯特賓斯。今天嘉賓是風險投資領域的元老級人物Peter Wagne r(彼得?瓦格納) 。27 年前,Peter以員工身份涉足風險投資領域,他在 Accel Patner工作了 15 年,離開該公司后,創立自己的VC 品牌 Wing ,離職前他做到了管理合伙人的職位。Peter主導投資了幾十家早期階段的公司,包括 Snowflake、Gong、Pine Cone 以及許多其他優秀的公司。這些公司后來都成功上市或被收購了。
我想先從一些背景介紹開始。你在1996年7月加入了Accel Patner,你是怎么進入風險投資領域的嗎?
Peter: 我原本想在初創公司找工作,卻意外成為風險投資人。此前我在 20 世紀 90 年代初很成功、主營 3D 圖形和數字媒體業務的硅圖公司擔任了約四年產品經理,去該公司是為積累經驗以在初創公司體現價值。后來我與一些初創公司談合作,卻未找到合適機會,期間認識的風險投資人邀我共事,我覺得這有助于接觸更好的初創公司,便降薪加入了 Accel 公司,原以為只待 18 個月,實際工作時間遠超預期。
Harry: 你是在什么時候意識到這就是你想做的事情呢?
Peter: 我 1996 年加入,90 年代后期,互聯網熱潮正盛,網景公司上市,新鮮事頻出。我很快意識到這是個好領域,且幸運地取得早期投資項目的成功。
Harry: 你認為在投資生涯早期就獲得成功有多重要呢?
Peter: 投資生涯早期的成功是把雙刃劍。一方面利于建立信譽,讓我在創始人眼中更具價值與吸引力;另一方面,這使我跳過了一些早期該學的重要經驗,直至互聯網泡沫破裂后的經濟低迷期才得以學習。雖早點經歷更好,但只能接受現實應對 。
Harry: 您經歷過諸多不同宏觀環境,如今一些大型投資機構在以瘋狂價格大量投入資金。當下的瘋狂景象,或許是年輕人的全部經歷,您有豐富閱歷,知道這個游戲的規則。你怎么看待這個事情?
Peter: 風險投資領域存在隨大流心態,機構和合伙人怕犯與眾不同的錯,因為資金總要投向某處,這導致行業回報率下降與周期性波動。但嚴守紀律又可能錯失機遇,如 90 年代后期一些風投因估值高不投互聯網公司,錯過變革階段,恐懼和貪婪的較量貫穿始終。
Harry: 你怎么看待如今的人工智能領域呢??
Peter: 嗯,我認為這確實是下一個超級周期,所以不能錯過。但問題是,要如何參與其中呢?投資人工智能帶來的商業變革有很多方式,我們沒有投資的是那些資本高度密集、估值非常高的大型人工智能研發機構或其他類似項目。這并不是說這些技術和公司不重要,也不是說人們在這些項目上賺不到錢,只是這不是我們選擇的策略。
Harry: 你怎么看待那些創始人的想法,比如 “管它呢,我們無法預測,干脆就全力投入 OpenAI 這樣的公司” ?你對此有什么感覺??
Peter: 把資金全投給自認為的贏家是可行策略。資產管理者有兩種商業模式,一是尋求 “足夠好” 回報的資產投放,關注每年投入資金量;二是追求最大化每筆未投資資金的回報。我們投資的優質公司會有大規模、高估值的后期融資,作為早期投資者,通常不會在這類融資中大量投入以免拉低回報率或偏離策略,更愿留資金投資下一個早期公司。
Harry: 傳統VC還有戲嗎?如何與Mega fund 競爭?
Peter: 這是關乎生存的問題,我認為小型精品投資機構和大型投資機構可以共存。雖存在因軟銀等機構介入,好投資機會受影響或價值被拉低的風險,但專注早期投資、培育公司的小型精品機構,需協調與 “航空母艦” 式機構 (多種產品和投資策略配置資金) 的關系,利用其力量獲利而非被碾壓。且 Wing 這類深度參與公司早期、正確奠定基礎的機構,受大規模資金配置者認可,對其有吸引力。
Harry: 所以,老實說,你能建議創始人,如果他們從一家大型投資機構那里得到了 5000 萬美元占 10% 股份的投資邀約,而你給出的是 1500 萬美元占 3% 股份的邀約,他們應該選擇你的邀約嗎?嗯,我也不知道。
Peter: 有時我可能不會給出那樣的建議。
Harry: 我認為最優秀的創始人并不需要風投的幫助。創始人基金 (Founders Fund) 會同意我的觀點,最優秀的創始人需要風投嗎?
Peter: 最優秀的創始人雖自身能取得成就,但有優秀商業伙伴能更上一層樓。我合作過的這類創始人,與我們密切互動,能深入問題核心,更常想出優質解決方案,創始人能力與其從投資者和董事會關系中獲益的能力高度相關。
Harry: 你曾在Accel工作約 14、15 年并與優秀企業家合作,Accel從小公司發展成全球大公司,我想了解你在此期間得到的一兩個重要經驗。
Peter: 嗯,Accel做得非常出色、原因之一就是培養下一代風險投資家。
Harry: 他們是如何培養的呢?你認為Accel在人才培養方面具體擅長什么呢?
Peter: 關鍵是有趣的結合。先引入合適人才,給予足夠施展空間和強烈責任感 (失眠因素) ,同時設置防護措施防犯嚴重錯誤。嚴格約束與充足空間結合是秘訣,采用非層級化、扁平化合作模式,讓年輕員工 (如品牌助理) 有平等發言權,即便經驗不足也能參與決策并獲支持。
Harry: 什么是 “失眠因素”?抱歉,我之前沒聽說過這個。
Peter: “失眠因素” 指因新投資決策或投資組合公司問題,產生強烈個人責任感而失眠。這體現了業務本質,早期投資充滿不確定性,做決策困難,需努力才能擅長。個人責任感固然重要,團隊責任和支持也不可或缺,在兩者間找到平衡是關鍵秘訣之一。
Harry: 以現在的眼光來看,你覺得Accel有哪些事情是本應該做但沒做的呢?
Peter: 2000 年左右起,Accel開始擴展產品線,從專注 B2B 早期企業軟件和通信領域投資,到成立倫敦分公司,再進行中國、印度等地的地域擴張與階段擴展。成長型基金推出、行業擴張促使發展大型消費業務,偏離了以往單一戰略。但不同戰略在公司內共存困難,團隊組建方式、投資決策標準各異,做好不易。早期階段公司增加機會基金可能陷入未知困境。進行后期、成長階段投資需培養相關人才、思維方式與技能,這是重要問題。
Harry: 那么你是說你當時就不應該這么做嗎?
Peter: 雖Accel擴張戰略有其問題,但難以反駁公司成功,若想走此路有相應戰略,而每個戰略都需選擇,有好處也有后果。
Harry: 模式識別在識別優秀公司和創始人時往往是有效的且很重要,但有時又需要忽略它。在當今的投資中,你如何看待模式識別是一種優勢還是一種劣勢呢?
Peter: 模式識別是一個非常有用的工具。它很重要,但你不能被它束縛。異常情況本身就是一種模式。有時候,你在尋找特別的公司。很多時候,你所尋找的模式,是那種能夠讓這種特殊性得以展現的模式。所以我想關鍵在于你要尋找哪種模式。
Harry: “異常情況就是模式” 這一點,能舉些這方面的例子嗎?我們能找到的那種模式是什么樣的呢?
Peter: 在 B2B 技術領域,優秀創始人往往能看到當前方法的明顯缺陷,多是對被迫做事方式不滿,或對公司追求之事難以釋懷,個人驅動因素較強,純外行想徹底改變領域的情況不常見。不過消費領域有例外。我合作過的優秀企業家多是行業專家且具內在動力,如 Snowflake 的主要創始人本、胡安、特里,在甲骨文工作幾十年受限制,厭煩舊方式,看到云計算潛力后決定放手一搏。這種特質也是我在種子輪時就興奮與他們合作的原因之一。
Harry: 好的。所以在產品方面,我們更傾向于行業內人士的思維,而不是外行的思維。在市場方面,我們有市場創造,比如創造新的品類,或者是優化、創新,但在一個知名的產品品類里,在現有的市場中,把東西做得更好,不一定是全新的。當涉及到市場創造與產品創新和產品改進時,你更傾向于哪一種呢?
Peter: 哈里,創造新的品類困難且耗時,易把握不好時機,很多人想法對但因時機過早失敗。找到機會的最佳平衡點在于,既要接近人們理解的事物,讓客戶有基礎認知,又要足夠不同,不成為現有企業的明顯下一步行動。
Harry: 你怎么看待市場時機風險呢?這是我不想承擔的風險。就像你說的,時機判斷錯誤是很關鍵的,你可能理論是對的,但時機錯了。
Peter: 有時候你得靠運氣。這是我們最常談到的風險之一。只在你非常了解的領域工作是一種優勢。我認為更接近市場能更好地判斷架構轉型可能在什么時候發生,你與客戶關系密切,所以你能感覺到他們對現有方法的緊迫程度或不滿程度,但還是很容易判斷錯誤。我是說,我也經常判斷失誤。
Harry: 說到這個,你怎么看待市場規模呢?因為有很多投資者說,“我們只需要巨大的市場”。也有其他人說,“我們喜歡可以擴展的細分市場切入點”。你認為我們能準確預測市場規模嗎?當你評估新機會時,你是怎么處理這個問題的呢?
Peter: 我們在尋找的東西很有意思,我們總是希望有非常明確界定的進入價值主張。目標客戶畫像 (ICP) 要清晰,你要解決的痛點要清晰,價值主張也要清晰。但這需要指向一個非常大的市場。那么,如何既要有一個明確界定的切入點,又要有一個龐大的潛在市場呢?對于一家初創公司來說,要做第二件事是極其困難的。那種 “哦,我先做這件事,雖然這不是一個很大的機會,但之后我就能做那件事” 的想法,哎呀,做一件事就已經夠難了。
Harry: 前幾天我參加了一個有限合伙人 (LP) 會議,他們問我,“你們不做什么?” 我說,不做存在多重依賴關系的項目,就是這個意思。你在金融科技領域經常能看到這種情況,人們會說,“然后如果我們疊加再融資或抵押貸款業務”,聽起來好像很隨意就能疊加,但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不想把寶押在后續的行動上。
Peter: 是的,所以巨大的市場要存在,進入市場的切入點也要存在。如果兩者缺一,我們就會放棄這個項目。我還在為最近的一個錯誤而恢復元氣,在那個項目中,市場規模問題讓我們栽了跟頭。我們當時押注于一個新市場的發展,但后來很明顯,除了一小部分公司,這個市場對廣大企業來說永遠不會變得重要。真正關心這個市場的只是一小部分公司,除此之外,關注的人并不多。
Harry: 我能問問你對那件事的反思嗎?
Peter: 曾投資一個利用人工智能支持企業和品牌網上信任與安全的產品項目,起初認為它能提升客戶體驗,對游戲、約會等領域及所有網上業務者都重要。但實際只有少數企業愿為此花錢。我覺得自己的錯誤是因太希望互聯網環境變好,過于相信項目能成功,從而忽略了一些漏洞。
Harry: 從你說的情況來看,在那個項目中,對買家來說它就是一個全新的支出項目。而且你不是在替代某樣東西,而是真的增加了額外成本時,你是怎么看待這樣的公司的呢?
Peter: 對于新投資項目,最好明確預算來源和負責人,全新項目也并非絕對全新,資金可從客戶節省項或收益中出,不過理順這些需時間,這是障礙之一。
我合作的另一家公司是 Gong,一家非常成功的銷售技術公司。Gong 推向市場的產品是一個全新的東西,確實構成了額外的支出。但從它那里獲得的收益非常清晰、明顯,而且一旦用戶使用了它,需求就非常強烈,以至于其他預算能夠被重新分配來為這項投資提供資金,它成了銷售工具包中必不可少的東西。我喜歡這樣的項目。我寧愿做銷售技術領域這樣的項目,也不想做那種 “這是一個更好的客戶關系管理系統 (CRM) ,拔掉 Salesforce 的系統,換上我的 CRM” 的項目。在我看來,那是一件愚蠢的事,根本不會成功。
Harry: 你提到了 Gong 公司、Pine Cone 公司,還有 Snowflake 公司。我認為在投資方面,我們也能從自己所犯的錯誤中吸取教訓。你在投資規模方面最大的失誤是什么呢?而那次失誤又是如何改變你的思維方式的呢?
Peter: 哈里,我最大的失誤同時也是我最大的成功案例之一。我們是 Snowflake 公司的種子輪投資者,后來又參與了 A 輪投資。我們當時正準備領投 B 輪融資,和創始人進行了多次溝通,我們在 B 輪融資 1000 萬美元這個額度上達成了很多共識,對于我們 Wing 1 基金來說,這是一個合適的規模,要知道我們是個規模很小的基金。
Peter: 然而,我們低估了風險投資市場在融資規模方面的變化速度。原本計劃的 1000 萬美元融資突然變成了 2000 萬美元,領投方的投資金額從 600 萬美元漲到了 1200 萬美元。我們覺得對于小小的 Wing 1 基金來說,我們無法承擔這個數額。所以我們放棄了,回想起來,這真是個愚蠢的決定,對吧?這是我們已經在參與投資的公司,我們依然看好這家公司。但是,僅僅因為融資規模相對于我們基金的規模過大,我們就沒有繼續跟進。我認為,從機會成本的角度來看,這顯然不是資金損失意義上的虧損,但這可能是我所經歷過的最大的機會成本。
Peter: 回到我們之前討論的話題,在一個資金大量涌入且不斷擴張的行業中,作為專注的投資者。這件事無疑給了我一些啟示。
Harry: 為什么不做呢?為什么不調整投資規模呢?我理解從資金比例的角度來看,你必須考慮基金規模的占比以及投資的集中程度,但是鑒于你對這家公司已經有了一定的了解,為什么不調整一下投資金額呢?
Peter: 調整投資規模,你是說調整基金的規模嗎?
Harry: 不,是調整投資金額。你說投資金額從 600 萬美元漲到了 1200 萬美元,我是說為什么不投資 300 萬美元或者 600 萬美元呢?
Peter: 為什么不呢?我們當時確實沒有那樣的機會。
Harry: 因為你們當時不得不……
Peter: 是的,當時領投方有投資的機會,而現有投資者,我們也不能放棄按比例跟投的權利。所以要么投資 1200 萬美元,要么就按比例跟投。我們最后就是按比例跟投了,但現在回想起來,我真希望我們當時投了 1200 萬美元。我覺得那家投了 1200 萬美元的公司,這可能是他們歷史上最成功的投資了,就是 Snowflake 的 B 輪融資。這確實是一個深刻的教訓。
Harry: 說句公道話,你說得對。當你理性地回顧這件事時,在基金成立初期,將基金 10% 的資金集中投資在一家公司確實風險很高,這是可以理解的。
Peter: 是啊,雖然還是很遺憾,但也沒關系啦。我是說,我們現在可以笑著談論這件事,因為很明顯,那是一家很棒的公司。我覺得從實際虧損的角度來看,當然,把一個成功案例當作虧損來談論挺有意思的,但從實際虧損的角度來說……
Harry: 我工作太努力了,彼得,這是我的缺點。
Peter: 我進入行業第一年的首筆交易,是投資打算建設全國性 DSL 網絡的 CLEC 公司,因當時寬帶建設慢、市場需求大。這筆投資大獲成功,公司上市市值達幾十億美元,我想再找類似項目。但當時沒意識到這類公司靠風投發展不太正常,是通過初創公司發行高收益債券建寬帶網絡。后來又對兩三家部署新技術網絡的通信服務提供商進行高收益債券發行?!??11” 事件后,這類項目資金渠道近乎為零,積累重大損失,我投資的一家公司雖找高盛和摩根士丹利聯合承銷 IPO,最終仍未上市且九個月后倒閉,體現了資金獲取渠道變化快,企業沒資金支持就無法生存。
Harry: 那么從這件事當中能吸取什么教訓呢?
Peter: 從過往投資經歷中得到教訓:有些好企業不適合風險投資。打造大型網絡運營公司雖有機會,如蜂窩通信行業,但這類項目資金密集且涉及金融工程,難以僅靠風險投資實現,因為風投更看重大量知識產權、團隊精神、獨特洞察力及適度資金規模。后來我將此教訓應用于其他領域,避開了資金高度密集的清潔技術項目。
Harry: 我有個問題,現在有國防和軍事領域、氣候領域、電池和能源領域,有很多真正的實體行業,屬于資金高度密集型的領域,風險投資者以前所未有的熱情涌入這些領域。也許你會說,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但你認為他們在犯同樣的錯誤嗎?
Peter: 是的,而且有時候你可能會僥幸成功,就像我早期的那筆交易一樣。如果你能以有利的條件獲得其他人的資金支持,幫你渡過難關,比如特斯拉這樣的重要公司,如果沒有在恰當的時候獲得一些奇跡般的融資,它們也不會有今天的成就。所以人們看到這些成功案例后就會想,我們也來做一個這樣的項目吧,卻沒有意識到那些成功案例背后獨特的環境和條件才是使其成功的關鍵。
Harry: 我覺得每個情況的細微差別往往被人們遺忘了。然后我們試圖推斷出很多共性,但實際上有很多復雜的小因素導致了某些事件的發生。你如何看待自己對價格的敏感度以及你和價格之間的關系呢?什么時候該出高價,什么時候不該呢?
Peter: 在早期階段投資中價格很重要,但也存在過度糾結價格的情況。一方面,價格低不是投資有缺陷項目的理由,即不能陷入價值陷阱;另一方面,對價格過高感到緊張往往表明對投資信心不足,對價格的質疑是信心不足的表現,也是需要重視的信號,因為價格可能并非真正擔憂的主要問題,而是揭示了其他需關注的事情。
Harry: 我今天和我的一位有限合伙人 (LP) 談過,他們說我應該更開放一些,我問為什么呢?他們說因為他們給我介紹一個投資項目,投資 2500 萬美元獲得 5% 的股份,而我就直接說不,我根本不在乎,完全不放在心上。我當時就想,投資 2500 萬美元獲得 5% 的股份啊。而且他們說我們必須在周末前做決定,可這根本不是我想做的投資項目。
Peter: 對于第二點我完全贊同,實際上如果沒有能力真正了解你所投入的項目,那確實是個禁區。我同意這個觀點。
Harry: 所以我完全同意。當然,如果有能力建立一種關系,比如已經存在的某種關系,以及其他很多因素,我可能會考慮投資 2500 萬美元獲得 5% 的股份。但時間緊迫,而且必須要很快做決定。你懂我的意思吧?我不是不講道理。
Peter: 不,我完全同意。我們經常因為時間緊迫而放棄一些項目。
Harry: 你會有多后悔呢?
Peter: 比你想象的要少。你知道嗎,我試著回想那些情況,比如 “哎呀,我們看到了那個項目,但沒時間做決定,所以就放棄了,結果它后來發展得非常好”,這種情況并不多。有很多項目我們根本沒看到,還有一些項目超出了我們的范圍,我們根本就不會去關注。
Peter: 但那種倉促的投資流程,我認為最好的公司不是通過那種方式建立起來的,你懂嗎?我的意思是,創始人需要時間去了解他們要和誰合作做生意。這是一個關乎長期發展的重大決定。
Peter: 而且我認為最好的創始人會這么做。比如我和伊多?利伯蒂 (Edo Liberty) ,他是 Pine Cone 的創始人,在 2019 年的時候,他還沒離開亞馬遜網絡服務公司 (AWS) 。那是 2019 年初,最終我在 2020 年秋天領投了 Pine Cone 的種子輪融資。這個過程持續了這么長時間,而且這是很有必要的。也許是我反應比較慢,花了一些時間才了解清楚,但伊多也非常執著,我逐漸了解了他的想法以及他在做的事情,并且對他和他的事業非常敬重。但這確實需要時間來達成。最后,你可能會說,“哎呀,彼得,你在那個種子項目上投資價格太高了”。
比如我們在公司估值 3500 萬美元之后投資了 700 萬美元,對吧?對于一家沒有收入、沒有客戶的公司,我們就是這么做的。但在那個時候,我對一些重要的事情很有信心。現在回想起來,我們很高興做了這筆投資。這也是一個我們避開了價格思維陷阱的例子。
Harry: 那 Pine Cone 最新的估值是多少呢?
Peter: 嗯,估值是以十億美元為單位計算的。
Harry: 你看,這就對了。價格是一回事,人們常常把價格和股權比例混為一談,但實際上股權比例還是有很大不同的。你是如何看待合適的股權比例的呢?我今天早上發了一條推文,然后有人回復說,他從不讓股權稀釋超過 10%。我說這很有挑戰性,因為這樣你就把很多優秀的投資者排除在外了,因為從現有情況來看,最多只能讓他們獲得 8% 到 2% 的股權。所以這是個難題。你是怎么看待股權比例的,對你來說多少股權才足夠呢?
Peter: 這是個很好的問題,哈里。我剛進入這個行業的時候,有一個 20% 的規則,就是說 “我們需要持有 20% 的股權”。
這曾是投資結果規模與基金規模的產物,持有 20% 股權考慮稀釋后能讓基金獲得不錯回報。但如今基金和投資結果規模已變,20% 規則不再合理。作為早期領投投資者,投入大量時間貫穿公司生命周期的機會有限,考慮冪律分布和投資成功概率統計數據,對基金回報有影響的投資需達一定規模,雖不一定是 20%,但期望投資者投入大量時間精力時,持有相當比例股權仍有必要。當下很多新進入風投領域的人未投入打造公司的精湛技藝,采取廣撒網和捕捉策略,認為關鍵在獲機會,有 100 家投資組合公司也無妨,因在每家公司花費時間少 。
Harry: 彼得?亞倫?博克 (Peter Aaron Boke) 前幾天在節目中說,聽著,隨著我們看到的風險投資領域資金供應的大幅增加,從根本上來說,回報率會變得更差。我覺得就像你說的,從 20% 的股權比例可能會更接近 12% 到 13%,再加上股權稀釋和基金規模的不斷增加。關于這一點,和羅杰 (Roger) 一樣,我對風險投資未來的回報率并不樂觀。我們是不是太消極了,你不同意嗎?
Peter: 這是一個具有周期性的行業。所以我認為在這個周期中,會有一些階段回報率會受到影響。你所描述的那些因素是其中一部分原因,但還有其他原因。不過每次有人宣告風險投資已死的時候,隨后總會有一些變化發生。
Harry: 這并不是風險投資的消亡,而是風險投資從一種精品資產類別向像私募股權那樣的商品化行業轉變,在私募股權行業,整體回報率普遍低得多,且情況類似。
Peter: 沒錯,而且我們以前也聽過類似的說法,這種言論已經出現過很多次了,甚至就在我從事這個行業的這段時間里就有過,而每次這種說法都是錯誤的。
Harry: 另外,我很好奇,我想向你學習,之前他們說那些話的時候還有哪些情況,為什么那些說法是不合理的呢?
Peter: 2000 年后經歷大規模調整,當時有人計算認為按籌集資金量,需一定數量和規模公司 IPO 才能獲風投風格的不錯回報率,但無法實現,故認為回報率會永久性降低,然而這些人錯了。實際投資結果規模增大,成功 IPO 公司數量增加,原因是科技在全球經濟中越發重要,從科技行業占全球 GDP 比重及科技對其他行業驅動可看出,其重要性和益處快速增長,抵消了致回報率下降因素。風投行業有周期性,會出現投資過度或不足情況,長期看會恢復正常,我仍相當樂觀。
Harry: 你提到了周期性,但我認為人們往往忘記了這個周期性。從歷史上看,在風險投資領域,流動性有時很糟糕,除非你能利用非常短暫的流動性窗口,在那個時候你可以獲得出色的回報,真正超越所有其他資產類別的出色回報。我對你在流動性方面的經驗教訓很感興趣。在流動性管理和在合適的時機退出方面,你最大的經驗教訓是什么呢?
Peter: 我在持有已上市投資組合公司股票方面做得不好,傾向持股,看著很多股票下跌,不過也有好的情況能彌補。仍持有艾克塞爾時期對臉書的很多投資,未賣出 Snowflake 任何一股,認為這是正確決定,但也有反例。無法控制市場環境,只能認識并做出反應,會認真聽管理團隊意見,若考慮出售私人公司需甄別其建議。曾犯過未充分聽取管理團隊意見的錯,當時管理團隊建議出售公司且有潛在買家,董事會不知情,他們理由不清且尷尬,我們未出售,六個月后才理解當時情況,意識到他們是對的,所以要進行壓力測試,更要密切關注實際情況。
Harry: 是不是更富有的投資者會成為更好的投資者,因為他們不那么害怕呢?
Peter: 有些人即使個人資產負債表上有大量資產,仍然保持著進取心。除了金錢之外,還有其他東西激勵著他們,比如他們想要實現的其他目標,或者只是因為他們的個性。他們天生就是這樣的。我想我在這個問題上有不同的看法。
Harry: 關于這個問題,稍后再說。我想進入一個快速問答環節。我給出一個簡短的陳述,你立刻告訴我你的想法,可以嗎?好的,那我們開始吧。在過去的 12 個月里,你在哪個方面改變自己的想法最多呢?
Peter: 風險投資行業中市場營銷的重要性。如今這個行業已經發展到這樣一個階段,僅僅依靠口碑傳播和直接的人際接觸等方式,已經不足以觸達市場了。盡管我個人更傾向于通過那種方式開展工作,但在這方面我不得不克服一下自己的偏好。
Harry: 你知道嗎,我永遠不會忘記倫敦的一位普通合伙人 (GP) 。他是歐洲最著名的投資人之一。我 18 歲做播客的時候,他說,播客有什么了不起的,沒人會在乎播客,對吧?我當時想,那你現在也別來上我的節目。而現在每家公司都有自己的播客了。我很高興情況發生了這樣的變化。告訴我,你收到過的讓你印象最深刻、對你最有幫助的投資建議是什么呢?
Peter: 吉姆?施瓦茨 (Jim Schwartz) 和亞瑟?帕特森 (Arthur Patterson) 曾告訴我,聽著,選擇一個你認為有趣的領域,然后讓自己成為這個領域的世界頂級權威。別去擔心其他地方在發生什么,也別去追逐其他的東西。其他地方也會有好機會出現,但如果你專注于這一點,就會取得成功。我覺得他們說得很對,這就是為什么我總是強調專注。他們用了一個詞叫 “有準備的頭腦”,用來描述如何成為你所在領域的世界頂級權威。
Harry: 這是很多優秀投資人的經驗之談。你必須愿意在很長一段時間里忍受孤獨。比如,你可能是一家大公司里的年輕人,你說你要專注于 Web3 領域。而現在 Web3 正處于低谷期,它可能會復蘇,也可能不會,我不做斷言。但如果你專注于此,而你周圍的人都在做企業相關的投資或者人工智能領域的投資,那你在公司里可能就處于劣勢,這會很艱難。
Peter: 我的意思是,在這種情況下,你也必須愿意實事求是。有時候你可能花了好幾年時間專注于某個特定領域,但你不得不承認,這個領域不會有什么結果。比如,我曾經在一段時間里把大量時間投入到清潔技術領域,那大概是在 2006 年、2007 年、2008 年。原因是公司里沒有人在這個領域花時間,我覺得這是一個可以涉足的領域,所以我就想,好吧,至少我會在一段時間里把一部分時間投入到這個領域。結果我認為我最大的貢獻就是讓我們沒有在那些項目上進行投資。
Harry: 哦,那太棒了。告訴我,你認為年輕的新興風險投資人最常犯的最大錯誤是什么呢?
Peter: 我認為在投資決策中過度依賴量化指標。在早期投資階段,依賴這一系列指標來判斷是否應該投資是有一定道理的。但如果在早期階段過度應用這些指標……
Harry: 好的,這是個關鍵問題,因為他們缺乏堅持信念的勇氣。我想問你,怎樣才能營造一種環境,讓年輕人不缺乏堅持信念的勇氣呢?
Peter: 這又回到了那個問題,既要給他們足夠的空間去發揮,又要設置一些防護措施,防止他們失去信心。所以要同時推動個人責任感和團隊支持,二者缺一不可。我的意思是,雖然量化指標很有用,但你還需要進行戰略分析,需要有判斷力,還需要很多其他在電子表格中體現不出來的能力。如果你想成為一名優秀的投資者,就必須培養這些技能。所以確保將這些納入培養體系是很重要的。
Harry: 你最常聽到的、但你認為是無稽之談的建議是什么呢?
Peter: 有人說風險投資是一場規模游戲。但我認為實際情況恰恰相反,過度追求規模會阻礙取得卓越成就。當然,也不能規模太小,別誤會我的意思,規模確實有它的好處,但我覺得那種 “規模至上” 的觀點站不住腳,我根本不認同。
Harry: 說到 Wing 公司,我覺得你就像一臺籌資機器。我的意思是,最好的情況是你去和別人打個招呼、表示感謝就行了,但對于像 Wing 這樣的公司,你實際上必須去籌資,因為這是你的基金,而且你在創立一家公司。這種角色轉換困難嗎?
Peter: 市場對由經驗豐富且有成功記錄者運作的純粹早期風險投資需求大,而很多這類優秀人才在大型投資機構。有限合伙人對此沮喪,因早期投資策略每投入 1 美元,其他策略需投入 9 美元。當推出純粹早期投資策略且團隊專業時,能吸引眾多投資者興趣,這是 Wing 一期及后續基金籌集時的經歷,我們經歷積極且幸運,這與產品 (早期投資策略) 和市場的契合度有關。
Harry: 你認為首次創業的創始人最常犯的最大錯誤是什么呢?
Peter: 我認為他們往往選擇走捷徑,而沒有去做那些真正有助于創造長期價值的難事。有時候會有一些快速解決問題的辦法或讓人感覺良好的措施,能暫時緩解你當下的困擾。但這些問題遲早會暴露出來。比如,這可能體現在招聘決策上,你選擇了一個 “還過得去” 的人,而沒有堅持尋找最優秀的人才;也可能體現在籌資方面,你接受了現成的、友好的資金,而沒有選擇真正能幫助你的合作伙伴。最終,這些妥協的經歷會對公司造成損害。
Harry: 倒數第二個問題,零利率環境導致了一些不良的投資者行為,在零利率環境下,最大的弊端是什么呢?
Peter: 大量資金流入了不適合管理和投資這些資金的人手中。
Harry: 我們不是要你指名道姓,別擔心。但什么樣的人算是不適合的人呢?是那些沒有經驗、能力不足、知識欠缺的人嗎?是這些問題嗎?
Peter: 我認為以上問題都存在。我的意思是,他們只是不明白建立一家公司以及管理他人資金意味著什么。
我可以舉個例子,軟銀 (SoftBank) ,它的做法有意義嗎?對誰有好處呢?我認為大量資金被隨意投入,造成了相當大的損害,不僅損害了所投資的公司,還扭曲了行業行為。而且,不只是軟銀這樣,還有其他一些我們能想到的機構也是如此。所以我認為這種扭曲是真實存在的。
Harry: 你知道為什么現在他們還在這么做嗎?我看到一些人工智能公司的融資輪次簡直荒謬,而且還是那些以前犯過同樣錯誤的機構在參與。我擔心那些大型投資機構又在重蹈覆轍。
Peter: 這就是一種跟風模式,對吧?我的意思是,如果你管理著大量資金,就必須把錢投出去。而且如果大家都在這么做,你就不會因為這樣做而受到懲罰。我認為大家都這么做是導致行業出現這種情況的部分原因。
Harry: 但這很有意思,回到之前關于富有的投資者是否更優秀的問題。當你很富有的時候,人們會認為,我也認為不一定像其他人那樣擔心受到懲罰。如果我已經賺了 1 億美元,你還能因為我錯過一個超級周期而懲罰我嗎?沒關系,我當時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
Peter: 我認為這更多的是機構行為,而不是個人行為。即使你在一家大型公司,公司里有很多人。機構的自我保護可以說是關鍵所在,雖然沒人會明說,但很多情況下,大家的目標是要實現足夠好的回報,以便能籌集到下一輪基金,無論規模大小。而且在某種程度上,你的投資者會非常支持你的投資機構,他們也會成為你的盟友,因為他們最不想做的就是說自己當初支持的東西毫無意義。我的意思是,一個勇敢的有限合伙人,為多個基金做擔保并投入大量資金后,卻在某個時候說自己當初的決定是錯誤的,這種情況也很少見。所以這些情況就會持續下去。
Harry: 彼得,最后一個問題。如果一切順利的話,10 年后就是 2034 年了,Wing 公司會變成什么樣呢?我們經常會問其他公司這個問題,現在把它應用到 Wing 公司。如果一切按計劃進行,Wing 公司會變成什么樣呢?
Peter: 我們最初的使命宣言是成為那些在企業對企業 (B2B) 技術領域創立有價值公司的創始人的最佳合作伙伴,從公司的早期階段一直陪伴到公司成為具有持久價值、能夠自我維持的企業。10 年后,我可能不會再領導公司前進了。我們在 Wing 公司培養的新一代投資者,希望他們能把公司帶到新的高度,遠遠超越我有限的能力所能達到的水平。我很期待為他們加油助威。
Harry: 彼得,和你交流真是太愉快了。非常感謝你能來參加節目,也感謝你能容忍我那些隨意的問題和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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